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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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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猶不及》

文/時祈

誰都不敢相信我會跟喜歡了十年的男生分手。

事情還要從一場高中聚會說起。

戀愛七年,我跟莊宇架不住家裏的催促,終於把婚姻提上了日程,周圍的同學紛紛送來祝福,尤其我們的高中好友,他們呲牙咧嘴笑個不停,說起我們早該結婚的事情,為此還專門組織了一場聚會。

“哎喲,十年了,我們小椿總算抱得美男歸。”

“莊大律師總算松口了是吧,真真烈男怕纏女,堅持定勝利。”

“放心,放心,到時候份子錢肯定給你倆包個大的,不枉費我蹲了十年,浪漫愛情故事終於要完結了。”

無人不知我對莊宇的愛慕。

還記得那會兒莊宇從南方轉到我們班前,地理老師才講過自己在南方上學的經歷,他說南方的姑娘水靈靈,膚白貌美人人愛,那會兒班上的男生各個冒出去南方上大學的念頭,誰知道這念頭沒多久,就有耳尖的人聽說明天班上要來一位從南方來的轉學生。

班上的男同學鬧翻了天,翹首以盼,就等著這位南方來的“水靈靈”,結果讓人大失所望,莊宇一進班,一個班的男生腦袋都低了,眼裏的光也全滅了個幹凈,唯獨坐在倒數第二排的我,被前邊男生負氣的感嘆聲吵醒,擡起頭,看見了莊宇。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也許是漂亮嗎?總之跟北方的男生太不一樣。莊宇一點兒不粗狂,身上透露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

他穿了一件駝色的風衣,內裏是淺藍色襯衫套搭著白色羊毛衫,頭發不算長,也不算短,很清爽,站在臺上,聲音低柔,介紹自己的名字。

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的皮膚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似乎也在一瞬間明白這世界上原來真的有人可以鍍一層光。

莊宇。

我在臺下也不自覺模仿他的念法。

他說自己是因為父母工作的調動才轉了學,原先一直呆在南方,希望接下來的時間可以跟大家好好相處。

老師給莊宇安排位置時,原先那些爭當做好同學的男生們各個想要回避,註意到莊宇的女生們礙於面子又不好意思講話,還是我為人熱情,積極主動,舉手跟老師說我旁邊的同學休長假,這裏剛好有一個空位,可以讓給莊宇坐。

老師接受了我的提議,莊宇自然也沒有意見。

莊宇坐在我的旁邊,方便我進一步的接觸,我原本以為他在臺上只是害羞放不開,臺下的我再對他熱情熱情總歸會好,不曾料到一節課下來,莊宇光顧著認真聽講,以至於我一句話沒插進去,只能百般無聊的模仿他記筆記的地方,隨便跟著勾劃兩筆。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我還沒跟莊宇說上話,那些不為所動的男生們就聚了過來,仿佛那會兒對莊宇不感興趣的不是他們,他們問他身高,問他血型,問他會不會打籃球,莊宇很有耐心,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統統回答。

“你們煩不煩啊?”我坐在一旁,忍不住把桌子敲響,提醒他們,“新同學才來,你們那麽多問題,別把人家嚇到。”

“哎喲,哪兒的話,莊宇,你被嚇到了?”一個男生不為所動,轉頭就問莊宇。

另一個男生也搭在他肩膀開玩笑:“椿哥,別是你想跟人家說話就覺得我們礙事吧?”

“我……”沒想到小心思被戳破,我惱羞成怒,一本書直接丟在他身上,“張海動,你死不死啊!”

我跟莊宇第一次的說話,以失敗而告終,但我清楚地感知了一種神奇且不可言說的情緒。

那會兒周圍的女生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莊宇這個轉校生,原本能嘰嘰喳喳在一邊吵鬧不停的我卻總在這個時候安靜下來,希望她們可以多說一點兒,又希望她們可以少說一點兒,多說一點兒,我似乎就能更了解莊宇,少說一點兒,似乎她們就可以更少的註意到莊宇這個人,就好像莊宇只是我的同桌,是我的。

飯桌上,眾人看著我們哄笑又打趣,免不了還要追憶往昔。

從我冬天在雪場上稱王稱霸,到夏日裏的曬得小麥一般的皮膚,跟笑起來必露的小虎牙,他們說起我課餘最愛去的小賣部,還有每個班都認識的一點兒人脈,都說回憶這種事情禁不起說,越說,越上頭。

朋友們越說越多,轉頭,看我,都又忍不住感慨:“真的是,十年了。”

十年很快。

十年了,大家早已不在一地,各奔前程,有人娶妻,有人生子,有人獨身前往大城市打拼,當年大家的豪言壯語似乎在一一兌現。

十年,大家各有各的變化,又好像聚在一起就什麽都不會變。

“說起來我還記得當時老班讓給同桌寫一封信。”飯桌上,不知道是不是聊到太多的過去,朋友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隱藏記憶,“你還記不記得你當時怎麽給莊宇寫的信?”

一聊到這個話題,飯桌上的人又笑了。

當年因為莊宇這個空降兵,班主任擔心他融入不了集體,不知道從哪兒學來一套友情融入法,在全班舉行一個寫信活動,又擔心莊宇收不到信,還特意強調同桌之間要給彼此送一份信,可以是第一印象,也可以是對未來的美好期望。

我嘿嘿一笑,覺得班主任的想法正合我心,想也沒想,下課直奔小賣部,買了最漂亮的信封跟信紙,寫下我對我跟莊宇美好的未來期望。

“當時真是把我笑岔劈了,小椿也太敢了,誰好人家沒見多久就直接在信裏表白了。”其中一個男生現在都能笑到眼淚出來了,“那個結尾是什麽來著,未來有一天,我能不能當你的新娘啊,是這個嗎?”

“小椿真是愛慘了莊宇。”

“真的是,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小椿也算是如願以償了。”

“說起來莊宇是不是都沒給小椿回信?”忽然有一個朋友問道。

朋友們的記憶沒有錯,當年的莊宇確實沒給我回信,當年的我太過激進,說什麽同桌印象信,我完全寫成了表白信。

不止莊宇,連周圍的同學都嚇了一跳,人人都說知道椿哥直進,沒想到是這麽個直進,綠燈見了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綠燈。

“哎呀,這麽多年,這可馬上要結婚了,莊宇還不趕緊回一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了啊。”

朋友們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其中已經有人讓服務員去拿店裏的紙跟筆,酒桌的時間從追憶往昔搖身一變成了我和莊宇的專屬時間,大家紛紛讓莊宇趁婚前快快訴說一下對我的衷腸。

我聽著周圍的哄鬧聲,一個別字還沒說出口,就見莊宇先一步接過了他們的紙筆。

話徹底僵在口中,我楞了楞,轉頭,看著一邊從容真就打算回信的莊宇,壓低聲音,小聲問他:“你幹什麽?”

誰知莊宇一臉平靜,還反過來問我:“什麽幹什麽?”

什麽什麽幹什麽!

我真不理解莊宇,一直以來,他不是都對這種幼稚且小兒科的東西嗤之以鼻嗎?

還記得大學的時候,那會兒我們學校的老師在課堂上跟我們一起玩一個誰是天使的小游戲,很簡單的規則,班上五十個人,每個人從盲盒裏抽取一個名字,抽到的名字即是自己這一個學期要關愛的對象,在這一個學期裏,自己要很小心很小心地對對方好,不讓他察覺,又讓她感覺到溫暖,到期末再由同學們猜測誰是天使,由老師揭開答案正確與否。

當時的我才上大學,得知這個游戲,正是新鮮頭,想都沒想,立刻就在微信上跟莊宇說,誰知道字才打了一半,莊宇就說這些個游戲太幼稚。

太幼稚等於不想玩,當時,我蔫巴巴也就沒再繼續話題。現在,我實在想象不到這種幼稚且小兒科的東西,他會答應。

我看著旁邊的莊宇。

他的頭發清爽,皮膚很白,一如既往,垂下眸的時候,模樣總是很漂亮,溫馨的小店內,他又是一身駝色羊絨外衫,內搭白色針織毛衣,更顯溫柔。

他低著頭,握著筆,指節漂亮又有型,在紙上一筆一劃。

我知道太多人的目光聚集,我不應該如此的開心。

可他在寫有關我的內容,我知道我的嘴角就會忍不住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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